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萤火
夏夜总在子时生出凉意。我推开老宅的木门,檐角铜铃轻响,惊起一团流萤。
它们散成星星点点,像被揉碎的银河坠入人间。
十二岁那年的萤火虫比现在要亮。
记得是在七月半,我举着玻璃罐沿田埂奔跑,凉鞋底沾满潮湿的露水。
蝉鸣编织成密实的网,忽然有个声音从萤火深处浮出来:"要轻些,它们怕疼。"
穿月白衫子的女孩蹲在芦苇丛边,指尖托着只萤火虫,绿荧荧的光顺着她的掌纹流淌。
她说自己叫阿萤,住在山那边的镇子。
我们常在暮色初临时分相会。她教我辨认雌雄萤火虫:雌虫的光更柔,像沾着露水的玉;雄虫的光则像跳动的翡翠。
有时她带竹编的笼子来,我们并排躺在草垛上看萤火流转。
"你看它们的光在说话。"她忽然说。我转头,看见万千萤火正在编织某种古老的密码,明灭间传递着只有它们懂得的私语。
后来才知道,萤火虫成虫只能活七天。
最后一次见面时,她往我手心里放了一盏纸灯笼。纱罩上画着两只萤火虫,触须相抵,尾灯辉映。
"要像它们这样照亮对方呀。"她说这话时,远处村落的灯火次第亮起,像无数萤火虫匍匐在山坡上。
二十年后,在异乡美术馆重逢,她已是某大学的一位老师。
展厅里漂浮着人工培育的荧光水母,幽蓝的光影中,她指着玻璃幕墙:"你看,像不像那年夏天的萤火?"
我们隔着水母游动的轨迹相视而笑。原来有些光从未熄灭,它们蛰伏在记忆深处,等待某个潮湿的夏夜重新苏醒。
前几日收到她寄来的标本。玻璃匣中的萤火虫保持着振翅的姿势,腹部荧光粉依旧鲜亮。附信里说这是用特殊树脂封存的,可以凝固光芒百年。
我忽然想起古籍记载,古人称萤火为"夜照",它们提着小小的灯盏穿越黑暗,不单为自己照亮前路,更为遇见另一簇微光时,能彼此映出完整的轮廓。
此刻推窗望去,流萤正掠过荷塘。有些在草叶间短暂停留,有些结伴飞向更深的夜色。
它们的相遇或许只有瞬息,可当两粒星火擦肩而过的刹那,整个宇宙都听见了光的对话。就像此刻檐角铜铃又响,晚风送来山那边镇子的灯火,与我窗前的流萤遥相唱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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